－－－－－－－－－－－＜ 第七話 ＞－－＜ 老不死族 ＞－
貓頭鷹的啼叫聲。
今晚的希爾斯布萊德睡得很沉。
尼羅翻弄著他營帳前的火堆，乾裂的柴薪偶爾爆裂著些許的火花。
他從來沒有對火焰有過好感，從來沒有。
或著乾脆說，從他離開人類身分以來，從來沒有。
橙橘色的火光映入他比常人深邃的眼窩
深邃之下，卻藏不住那瞳孔，火光點燃了那瞳孔。
從那炙熱的噩夢之中
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敵人，還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便死去的人。
＂你的眼睛，又變成藍色了。＂
身後的黑衣人靜靜的，盡量以隨性的語氣帶過這句。
他正用著一條散發亮綠色螢光的絲巾，反覆的擦拭他手中的暗紅色匕首。
那是荊棘谷的精煉石化蜥蜴毒素，碰觸到一丁點輕則全身麻痺，重則終身癱瘓
看似輕鬆隨意的舉手投足，卻是平凡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危險工作。
尼羅沒有興致回答下去，而黑衣人也沒有繼續話題。
他眼中的影像還殘著被他虐殺的血色將領身影，那陣吞噬他的火燄
鮮血，還有悲慘的痛喊，疑惑絕望的臉孔
還有快感。
當你把噩夢轉去囓咬噩夢本身
你無法想像那是如何的痛快與欣喜
卻又同時間的空虛麻木。
＂聽著。＂
黑衣人開了口，匕首像是自我意識般的滑進配套
＂兄弟，我不懂你，我不懂你的過去，我不懂你睡覺時夢些什麼，我他媽連睡覺的感覺都不記得了。＂
這是真的，以不死族的體質來說，睡眠並不是必須的生理過程。
＂但，很明顯的，我是你兄弟，至少，我的武器不會插入你的脊骨。＂
＂除此之外。＂
＂有關你今天對待那血色人渣的事情。＂
尼羅皺了皺眉，黑衣人靜待這氣氛自己慢慢的化開
他不擅於言詞，所以他選擇精簡，可以的話，他甚至希望少些開口。
＂尼羅，戰爭總要結束。＂
＂如果說今天讓你握緊劍柄的不是你所愛的事物，而是已經失去不再的幻象＂
＂仇恨會毀滅你的。 就像十字軍毀滅他們自己一樣。＂
然後他消失了，黑夜跟在他的身後。
＂為什麼？ 為什麼？ 你明明是人類啊！＂
在那眼神交會的一刻，血色將領留下了深刻的回憶給他的殺害者
讓他想起一柄斧頭，外部森林，一個粗獷的微笑，和一把夕陽下寶劍的故事。
這真是同時諷刺矛盾，卻又清楚無比的
他媽的好問題。
接過鮮血斑斑的精工鎧甲的，是兩名駝著背的兜帽身影
他們的矮小程度約只有被遺忘者的一半。
更不用提身材高大的麥加拉恩。
麥加拉恩穩穩的坐在椅子上，盔甲已經卸下
換上的是普通行軍的簡單護身薄片鎖甲，套上了遺忘者軍高階士官的軍袍。
三名兜帽的矮僕小心翼翼的擦拭著他的配劍
精巧工藝的堅鋼在拭去上頭的血污之後，閃耀著驕傲的光芒
上頭嵌著的寶石好像剛剛打磨一般的反射著華美的色澤
麥加拉恩過人的氣力持著它宛如單手劍般的精準揮舞，
但實際上它卻是一把加重過的雙手重劍。
額外的重量讓麥加拉恩更能得心應手的戰鬥，卻苦了保養的矮僕。
三個仔細謹慎的小矮人合作，卻仍然是吃力的工作。
＂尼格羅斯˙傑考柏 求見！＂
帳外傳來。
點了點頭，示意矮僕先出去，麥加拉恩至今眼睛都沒睜開過。
＂麥加拉恩，你找我？＂
進帳的腳步聲。
這是一個憤怒的青年。
他還依稀記得，在山丘上涕淚滿面的小男孩˙˙˙
那個跟他握手的小男孩˙˙˙
＂小子。＂
＂你能不能提醒一個老不死族。＂
＂今天，是我第幾次讓你獨自帶領一個特務小隊進行獨立任務？＂
麥加拉恩睜開他的眼睛，年邁的眼珠尋找著交集
一絲清冷的湛藍卻從黑暗中站了出來。
＂記不得了。 至少第三十多次吧。＂
老不死族嘴巴抽動了一下。
對他來說，不死並沒有提供對歲月的一點幫助。
僵硬的面部肌肉，只能在他試圖微笑的時候做出一點點的反應。
＂尼羅，時間過的真快。＂
＂是真的他媽太快了。＂
麥加拉恩瞇了瞇雙眼，明顯的皺紋在他泛白的臉上串起。
＂你的眼球，又變色了。＂
尼羅這次連點頭都懶得回應了。
＂我以為我們之前討論過這件事了。＂
＂孩子。＂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跟你提及。＂
＂以一個曾經做過羅德隆十元帥，從阿薩斯跨下再度站起＂
＂現在是黑暗女皇麾下督軍的一名老不死族的眼光。＂
＂比起你的老爹，他的農場。＂
＂我在你的身上看到很不一樣的東西。＂
看見麥加拉恩突地認真的臉，尼羅錯失了惱怒反擊的機會
麥加拉恩站起身，拉起了指揮帳內的小窗幕。
希爾斯布萊德的夜風優雅的滑了進來。
＂但那等到返回幽暗城再說吧。＂
＂我今後會在戰場上，徵求你有更好的表現。＂
尼羅頓了一頓
＂那以後我搶了你的將領獵物，可別怪我囉！＂
麥加拉恩笑出聲來
臉上的疤痕，皺紋，深陷的五官皺了一起
真的好難看。
＂不，尼羅，比起在草原上追逐瘋子。＂
＂你會有更重要的任務。＂
麥加拉恩輕輕的轉過身子
尼羅突然想起黑衣同袍說過的話
＂戰爭總要結束。＂
＂老頭。＂
＂嗯？＂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
＂你笑的樣子， 好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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